不要偏离初心

川面真也监督此前在题为《意图原汁原味地还原原作中独特的空气感》的访谈中曾提及，自己再三关照动画师们不要将登场人物的情感起伏画得过于明显。具体操作方法是，先请各话演出按自己的构想作画，随后，再向各位总作监交代把关的要求。然后经过第1、第2话的磨合调整，逐步达成对表情作画标准的基本共识。等到验片（ラッシュチェック）的时候，如果发现“过于丰富的表情”一律退回，让演出重画。即便如此，监督依旧觉得，实际效果要比自己当初头脑中设定的“有表情”。原文链接

这显然与时下动画片里满屏的“颜艺表情包”形成了鲜明对比，而监督对此采取的“弥补”措施是对演员进行演技指导。后来，因为饰演浅井惠的石川界人向监督表达“想要再加入一些情感起伏”的想法，试过一段之后，川面感觉也未尝不可。据说，监督自认为片中人物情感已经充分“外露”了，但却被指“完全没表现出来”，令他不禁自嘲，不懂“装表情”。

由此，令监督回忆起自己当年升任演出的第一部作品里女主就是“无表情”的。原本，他对动画的理解停留在大幅运动、夸张表情的层次，没想到，头一回接手演出的工作就遭遇了截然相反的例子。印象当中，《重启咲良田》的登场人物还比那时的表情更为丰富些。要不，就是最近动画里不咋流行“无表情”了。不过，有一点可以肯定，就是春埼美空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生动了。为避免角色变成“会行走的人偶”，川面也就放手让画师“自由发挥”了。

然而，11话《某日的春埼同学》里，虽然画风没有大变，但屏幕上那个“喋喋不休”的春埼同学却仿佛像是换了一个人。观众会惊奇地发现，迄今为止“不露声色”的春埼其实内心思绪万千，呈现出极大的“反差萌”。并且，自此以后，即便春埼的表情一如既往，却会生出与以往不同的观感来。原来，这也是川面监督在故意“憋”招，目的就是制造落差。且《重启咲良田》里，类似的“后知后觉”还真是比比皆是。为放大恍然大悟时的乐趣，前半段也就只有“一忍再忍”了。这也是为什么11话之前，浅井惠有诸多独白，而春埼却从未表露心迹的缘由。“不鸣则已、一鸣惊人”的机关设定，会让观众看后会产生“怎么惜字如金的小妮子一夜之间成话唠了！？”的惊愕。

而这与读者阅读小说时，感到春埼是一个“没有思想的娃娃”的体验是吻合的。可见监督总会尽可能地忠于原著。唯一的例外要数第1、第2话里相麻菫的出场戏份了。事实上，菫在小说的前半段几乎没有露面，只不过是一个“惠心中挥之不去的离奇去世的少女”。但这用动画语言表现起来有些困难，还有就是出于加强相麻菫之死的冲击力，才最终决定调整次序。

此外，一部分细心的观众兴许会对动画版头三话的副标题设置有所疑问，第1话《MEMORY in CHILDREN 1/3》、第2话《MEMORY in CHILDREN 2/3》，按说接下来该是《3/3》，可第3话却莫名其妙地跳到了《CAT, GHOST and REVOLUTION SUNDAY 1/2》，其中的“隐情”要等到追完一整季才回过劲来，同时感受到某种从“幸存者偏差”（指因为死者不会说话，当获取信息的渠道仅来自幸存者的片面之言时，所造成的逻辑谬误）的“一叶障目”中清醒过来时的特殊回味。

川面监督听后承认，受到篇幅的限制（监督想做年番），光是为了保留那些不容易让观众情感移入的部分，就已经让他绞尽脑汁了。虽说是为了给第二季预留充分的空间，在情非得已的情况下，有意识地将前半的角色刻画部分几乎统统砍掉，但因为砍得实在太多，使得实际的动画比“缩水后”的脚本又缩了一圈，直接导致逻辑上经不起细推，也真是无可奈何。相同的心声与遗憾，在监督去年《田中君总是如此慵懒》的访谈中也有过相似的表述。

任何一项企划案的制定，都会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因素，监督只是其中的“要素之一”，再加上，川面监督此次并非从策划伊始加入。因原作“引发”的改编，需要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。川面监督的本意的确是想最大限度还原作者的创作意图。可一旦进入实操流程，难免或多或少地带入个人的痕迹及癖好，之所以特意强调上述这些，也是想提醒自己不要偏离初心。